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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小線索都是重要的

 

        站在四零三號門房前。

        「希卡,日本人的公寓有四樓的嗎?」太彌盯著門板上的號碼問。

        「嗯,怎麼,會怕怕嘛小太彌?」

        「才不是咧!有小文在我才不怕。」太彌嘟著嘴說。邊聽小林在耳邊即席口譯的天城一邊心裡碎碎念著『真是不男不女』之類的話語。

        「反正你又不住這,不用擔心。」希卡安慰太彌。

        「那我把整棟買下來好了,順便叫他們把四樓改掉。」一聽就知道是中絢才說的出口的話。

        「真的嗎?中絢!」

        「別瞎起鬨了。」帝豪終於出聲阻止他們的閒聊。

        中國人對於四跟死的聯想是通俗這天城是知道的,倒是不知道台灣也有這樣的習俗,不禁思考起香港和澳門以及韓國是否也有同樣的習俗。

 

        「長官,屍體在內側床上。」

        眾人跟著帶路的警員走到了內室,進到了臥房,隨即便一陣濃厚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呃……死亡推測時間是大約兩個小時前、也就是大約十點到十點半左右,如各位所見是分屍案,唯獨頭顱我們怎麼找都找不到,這大樓四周也搜過了。」屍體在床上分散零落的樣子終於讓小林忍受不住,躲到廁所中嘔吐。

        「又吐,真沒長進。」雙手合十的天城觀察其他五個人外加一條狗的反應。除了皺著眉頭以外,他們看起來都很鎮靜。

        原來如此,倒是還滿有膽識的。

        「死者身分呢,依照隔壁房的友人證實,死者手臂上的愛心刺青是她親自幫她紋上的,於是死者確實是這房間的主人朱立瀅沒錯。」

        「被害人是外國人?」

        「是的,台灣留學生。」

        「什麼?!」夏洛克五人一同發出驚訝的聲音。

        「外國人啊……最難處理的就是外國人的案件了。」但其實天城最想抱怨的應該是『今天跟台灣人真是太有緣了』才對。

        「而那個隔壁友人則是一名刺青師,是日本人,她上個月離開東京到大阪遊玩,就在剛才回到這裡來,我們也進行過了不在場證明確認,應該是不會有問題的。」

        「原來如此。第一發現者呢?」

        「他就在客廳,我帶您過去。」

        出了臥房到客廳,他們看見了一名淚流滿面的年輕男子。他身旁立著一只紅色行李箱。

        「這位就是第一發現者,張士洋先生。也是台灣人,據說是被害者朱立瀅的戀人,因為擔心她一個人在國外生活所以跟了過來。而依照他說法,他在這連續借住了三天,剛好今天是回台灣的預定日。」

        「喔?」天城發出這耐人尋味的聲音。「我知道了,剩下的就交給我們吧。」

        「告辭。」制服員警說完,便走出了四零三號房。

 

        「張士洋先生?」

        「?」

        名為張士洋的男子似乎聽不懂天城發音不標準的中文叫法。

        「死小子跑去哪了,小林快過來!」苦惱的天城倒是懷疑起究竟剛剛的制服警員是怎麼跟他問話的,難道全天下的人都會說中文就只有自己不行嘛?

        「天城先生,不介意的話就由我來替您翻譯吧。」是貼心的希卡。

        「啊,我懂日文,警察先生您可以直接問話沒關係。」是主動說明的張士洋。

        「喔!原來如此,所以你才能夠跟剛剛那個員警對話。張士洋先生,雖然有點麻煩,但能請你再一次詳述發現屍體時的情形嗎?」天城說著。這時小林也回到了天城身邊,掏出了自己的筆記本,準備記下案情相關重要事項。

        「昨晚我跟小瀅在這裡過夜後,就打算搭今早的飛機回台灣,於是在早上八點整的時候離開了這裡。但就在離開這裡後發現自己的機票忘在房裡沒拿,於是便搭計程車趕了回來,這中間大概隔了快四個小時吧!因為警衛他們知道我,畢竟我也在這裡連續停留三天了,所以很輕鬆就進了大門來到了房前,但是我不管怎麼按這房間的門鈴就是沒有回應,眼看我就快趕不上飛機了,於是便大力敲起門來,但沒想到,我只是出於試試看的心態轉了門把,卻發現門沒有鎖,於是就大方的走了進來。接著便在沙發上找到機票,就是我現在坐的這個位子上。」他指了指沙發坐墊間的夾縫。「然後由於擔心一直沒有回應又沒把門關好的小瀅是否出了什麼事情,我便走到臥房裡查看她的狀況──」說著說著,名為張士洋的男子的臉再度扭曲,再也忍不住自己的心情。

        「最後看見了現在臥房的這光景,是嗎?」

        「是的。」哽噎的聲音令在場的眾人聽了都心疼。

        擔心在國外一人生活的情人,於是飛到異國見她一面,卻沒想到在分別的時刻成了死別。

        「那請問張先生,您在日本待了多久的時間?」

        「一個禮拜,原本是住在車站附近的一家小旅館,但在兩天前、也就是禮拜五的時候,我開口要求小瀅讓我跟她住一起,畢竟我們是遠距離戀愛、又只有一個禮拜的時間可以見面嘛。而她也答應了,所以就住了進來。」

        「您跟死者之間的家世背景想必是差滿多的吧?」問這句話的不是天城,而是中絢。

        「喂,年輕人不是說過不准打擾我們辦案嗎?」天城聽不懂他剛問了什麼,但基於他插嘴干擾,不罵不行。事實上他早就想罵罵看死有錢人的兒子了。

        「主任,沒關係啦,這問題我也想問。張先生,您跟朱立瀅的家世背景差很多嗎?畢竟這裡並非普通的高級公寓。如果不想回答的話我們不會勉強的。」

        「是……是的。我只是個打工賺學費的研究生,這次來日本也是靠著之前獎學金的儲蓄來的。」

        「你問這問題幹嘛臭小子!」天城這次真的搥了小林的頭。

 

        對於張士洋的問話大致上結束後,確定了他的不在場證明便讓他先行離開,天城找來了年長的警衛,詢問他是否能調出監視錄影帶協助辦案。當然,他也只能答應不能拒絕。

        就在他們前往一樓警衛室的同時,夏洛克五人也聊起案情來。

        「那女的好醜。」這是中絢。他指的女人是死者。

        天城還以為他會說出什麼有獨特見解的觀點,沒想到只是展現出他身為公子哥的輕浮。

        「你在說什麼啊中絢,那可是無頭屍耶,有什麼好醜不醜的。」太彌不解的問。

        「你不懂,如果是我絕不會跟那種女人相愛。」

        「說來聽聽。」看來希卡也很好奇中絢在想什麼。

        「又髒又噁心的指甲,走樣的身材,還有你們可能覺得膚色是天生就黑色的,但在我眼裡看來明明就是髒,更別提身上那股臭味,實在令我無法忍受。那男的挑女朋友也太沒品味了。」

        「中絢,雖然我們一直對你的審美觀很有意見,但也一直認為是個人標準不同,可是這次真的有點誇張。」帝豪也加入了談論死者身材的話題。「在一灘血跡裡頭怎麼可能看得出來指甲乾不乾淨,還有那皮膚,我看起來就覺得滿白皙的啊,感覺像是剛洗完澡一樣。至於味道,我除了濃濃的血腥味以外什麼也沒聞到。」

        「我也是。」太彌舉手贊成。

        「好啦,我承認身材是差了一點,以一名千金大小姐來說的話啦。是說千金大小姐也沒規定就要維持怎樣的身材吧?」希卡也接著發表感想。「琉你覺得咧?」

        「我也覺得屍體的比例怪怪的。」琉的聲音很斯文,就像是不想浪費太多力氣在說話上一樣。

        「你們看,連宅琉也覺得她身材怪怪的。」

        「你們兩個的觀點本來就跟平常人不太一樣。」帝豪總是很了解成員每個人的性格,但這種話聽在其他人耳裡還是不禁會讓人覺得『你又知道了?』例如天城。

        「我閉嘴不說話你們就聊得很開心,聊死者的身材幹嘛!一群死小鬼!」當然,希卡和小林兩個人都在互相合作幫忙翻譯。

        「真是對不起,天城先生。」果然還是帝豪最有禮貌了。──天城這麼覺得。

 

        來到警衛室,老少警衛很配合的開啟了監視錄影帶,也很配合地調整日期時間。

        「麻煩大約四個小時半以前的,也就是接近八點的時候。」天城吩咐完後,年長的警衛迅速的將錄影帶切換到四個小時半以前。

        錄影帶以快進模式播放,很快的就來到了張士洋與被害者在門口道別的畫面。

        但被害者朱立瀅並沒有出現在畫面內,正確來說,他只有一雙手出現在畫面上。

        站在門外的張士洋在轉身離開前,似乎被朱立瀅拉進門內的樣子,而朱立瀅雙手出現的畫面也只有在張士洋被拉進門內後兩人疑似開始擁吻的時候。

        「看不到被害者啊,真是的。」畢竟監視器只能順著走廊的方向,沒辦法看到門內的情形。

        「好怪。」琉說話了。

        「哪裡怪?」帝豪問。

        「該說被害者的手嗎?還是……」琉歪著頭思考。「刺青也的確在左手背上,跟剛剛看到的屍體一樣,照理說是被害者沒錯,但我總覺得問題是在更細節的地方。」這是天城第一次聽到琉講這麼多話。

        「喂,第一次聽到你說這麼多話。」

        琉沒有理他,繼續盯著螢幕看。

        ──呿,真是難親近的小鬼。

        緊接著,畫面在毫無動靜下來到了四個小時後、也就是十二點,男主角拉著行李箱走到了四零三號門房前。

        「等等!是不是少了什麼?」這是眾人共同的疑問,只不過說出來的人是太彌罷了。

        「先讓我們繼續看下去吧!」帝豪說著。

        畫面繼續播放,畫面中的情形就如同方才張士洋向警方敘說的那樣,他轉開了門把,走進了門內。就在五分鐘後,狼狽得拖著行李箱跑出來,甚至還因為腳軟滑倒在地上一次。又過了十分鐘,張士洋便帶著警衛們來到了四零三號門前,一陣慌亂後,警察也到了。

        ……。

        警備系統嚴密的高級公寓內、四層樓高的四零三號房,犯人在不知不覺的情況下將被害者朱立瀅殺害後分屍,更掩蓋過監視器、警衛的監視將頭顱帶出。更令人無法理解的是,自動鎖的房門,在張士洋離開時,從那關門的力道可以得知門是確切關上了,也就是說自動鎖也一定確切鎖上了,而一直到四小時後張士洋再度出現之前,門前一點動靜也沒有,那麼……沒有磁卡的張士洋又是如何輕易轉開門把?凶手究竟在這四個小時之間做了什麼事?為何門的鎖會沒有鎖上?

        假如凶手能夠不需要經過門前就進入房內,那他又何必將鎖打開?

        理應是製造完美無缺、萬無一失的防備的監控系統,竟然被兇手利用,塑造出了無法理解的──

 

        「不可能犯罪」。帝豪的聲音顫慄了眾人的耳膜。

 

 

        「……」坐在四零三號房的客廳裡,天城沒有說半句話。

        自稱為夏洛克五人偵探團的少男們,也皺著眉頭各自思考著心中未解的疑惑。

        散亂在床單上的無頭屍塊、完美無瑕疵的高級公寓警備系統、證明了第一發現者不在場證明的錄影帶,眾人不管怎麼思考,得到的結論只有一個──「密室殺人事件」。

        「啊啊──煩死了!」天城抓亂了自己的頭髮,一吐心中沉悶的濁氣。

        「不可能犯罪……嗎?」帝豪單手撐著下巴,看著天城意味深遠地說出這段話。

        「鑑識人員檢查過門鎖了嗎?說不定是用膠帶黏住了鎖孔,導致門鎖不上。」小林仍然不敢相信。

        「這是不可能的,門上有感應系統,當長時間鎖孔的洞裡沒有鎖栓插入,便會有警報器傳至警衛室。」帝豪向小林解釋著。雖然他比小林更不想相信自己的眼睛。

        「雖說大門沒有鎖上,但依照走廊上監視器的畫面來看,大門沒有開啟過,也就是說不會有人經由那道門進出的意思。」天城的手很努力地克制不去掏香菸。「假如是有人趁警衛們不注意偷偷竄改了監視器鏡頭前的畫面也好,但切換的瞬間仍然騙不過錄影帶的,肯定會留下令人感到不對勁的轉換點;再加上這棟大樓的監視器是獨立系統,要從外部入侵後接著奪取系統控制權也是不可能的,別說外部了,就算是內部網路也是分離獨立的狀態。」

        「落地窗是鎖上的,於是爬窗也不可能。」站在落地窗前的太彌看著都柏文四處地嗅味道。

        「綜合以上線索來看,最有可能犯案的是第一發現者張士洋先生,但根據死亡時間推斷,張士洋也的確搭乘計程車前往這附近的車站,這一點警方已經確認過了。」帝豪雖然講的是中文,經過小林的即席翻譯,基本上天城算是可以輕輕鬆鬆地和他們溝通的狀態。

        「再想下去也不是辦法,小林,我們去附近打聽打聽吧。」

        「天城先生,就讓我們暫時自由活動吧,我們偵探社有我們自己的做法,絕對不會干擾到警方辦事的。」

        聽希卡說完,天城拿給了他一支對講機,以保持聯絡避免迷路。

 

        「帝豪?」天城離開了四零三號房後,中絢便站了起來。

        「嗯,大家各自行動,有什麼發現就用琉給大家的微型對講機聯絡。希卡,天城先生給的對講機就放在你那,有什麼消息立即連絡大家,好嗎?」

        「OK。」

        「希卡,小文可不可以跟我一起行動?」

        「好啊,但你要好好牽著別讓他亂跑喔,太彌!」

        「我會好好照顧他的!」

        「汪!」

        「那就各自行動吧!」帝豪以及眾人各自朝著自己認為能夠找到線索的地方移動。

 

        留在房間的琉,仍然盯著他在意的那雙手看。

        「刺青……。」那愛心刺青,是隔壁房的女友人替他刺上的。女刺青師傅不到一個小時前才剛回來,理所當然有不在場證明,這一點警方也已經進行過確認,更不用說,她不可能會在案發時間有聽到什麼或是發現什麼不對勁的事情了。

        「頭顱在哪呢?為什麼要犯人將頭顱拿走?」琉從床邊站起身來,開始繞著房間移動觀看,他利用了天城的特權向鑑識科人員拿了手邊的資料,逐步找出他認為可能不對勁且一般普通科學無法找出的線索。

        琉是夏洛克伍人之中對於科學最有研究的人,別說是科學,包括醫學、生物學、物理學、化學、甚至是建築、電腦工程他無不精通。但唯一的缺點就在於,他最不擅長與三次元的人做交流,也就是所謂的現實;只懂得將自己關在小房間裡,做些詭異的實驗或是破解最新發行的科技產品的獨家技術並將它改良配發給夏洛克伍人的各位。

        於是擁有這樣知識與頭腦的琉,對於鑑識科的資料也理所當然能夠輕易對付。

        他翻遍了房間中所有的角落,全部都與鑑識科人員給的資料說的一樣,沒有未發現的疑點。除了屍塊那雙手的指紋以外,現場殘留的也只有第一發現者、也就是被害者戀人張士洋的指紋。就連浴室裡的牙刷上殘留的指紋也是屬於張士洋的,猜想,即便是DNA報告出來結果應該也是不會更變。然而他比較好奇的,仍然是那雙手……那雙和其他屍塊比較起來特別白皙的雙手。

        就如同中絢說得一樣,和那雙手比較起來,其他部位的顏色看起來便顯得比較暗沉。

        但是……這是為什麼呢?

        報告裡,床上散布的屍塊的血型是一樣的,DNA的初步判定也是同一人,那麼,犯人究竟是為了什麼原因將雙手染白?不,與其說是染白,不如該說是洗淨?還是說,被害者在生前做了什麼事情?

        或許還可以這麼想,事實上殺人的是被害者,而被害者自以為已經將對方殺害得逞了,於是在洗手台上努力的清洗自己手上殘留的血液,甚至拿出了漂白水清潔地板,但對方並沒有死,甚至恢復意識反擊,殺害了被害人朱立瀅?

        不……這說法太過勉強,如果真是如此,那犯人必定受重傷,如此一來逃脫不可能無影無蹤,也不可能有閒情逸致切斷了朱立瀅的頭顱帶走。

        這麼想的同時,琉也翻遍了與客廳只隔一只小吧檯的料理台。

        沒有漂白水,報告顯示這附近也沒有血跡反應。那麼廁所?

        於是琉再度繞到了房間內的廁所,接著又繞過了客廳到了四零三號房的另外一邊,就在電視的正後方的廁所。

        也沒有。

        他思考著,一邊腳步緩緩移動。

        想,要想出來,一般鑑識科人員不會去注意的地方。

        然而環顧四周,亮白色的窗簾以及緊鎖的落地窗、看出去一望無際的東京城景、乾淨整潔的料理台、來來去去的鑑識人員擁擠在四零三號房散發出男性的賀爾蒙味道、曾經為女性所用的閨房……。

        對啊!──琉想起來了,化妝台!不,正確來說是化妝品!

        他跑到了房內,找到了化妝台,房內不只有化妝台,旁邊還有一只書桌。但這兩者一看之下馬上就能夠劃分出來,桌面上滿布藥品的便是化妝台了!

        琉慌張的將化妝品逐一拿起來檢視。

        這一次的鑑識科團隊剛剛好都是男性,還沒有見過一名女性警員出現在現場裡,想當然耳對於化妝品的調查並不會深入到哪去!

        但事與願違,他將桌上的化妝品一一看過後,仍然沒有看到可疑的藥品,該聞的也聞了、也搖晃過了,對於化學成分的成品非常熟悉的他很確認沒有可疑物品在,當然也不會有他一直在尋找的漂白水以及血跡反應。

        難道是我的思考方向錯了嗎?

        琉漫無目的的亂晃,套著手套的手指摸著桌子的邊緣來到了化妝台旁的書桌。

        沒有電腦。他看了看書桌的擺飾,沒有插頭電源、書桌也沒有被移動過的痕跡,看來是真的沒有電腦。話說回來張士洋也說過,朱立瀅是比較書香氣息的古典女孩,她身邊比較現代科技的電子產品也只有手機而已、如果客廳那台跟牆一樣大的電視機不算的話。

        他隨意地拉開了書桌每一層的抽屜。似乎沒有異樣。

        但就當他要步出房間時,他像是想起了記憶中那不和諧的畫面。他狼狽的跑回書桌前,再度拉開了第一層最大的抽屜。

        這個佈置是……!

 

 

        『叮咚!』帝豪從便利商店中走了出來,手上提了一袋布類的製品。

        「唉……看來這工作還是得交由我來啊。」購物袋中的物品是圍裙、大量手套、口罩及頭罩,他買的這些物品跟他現在正在前往的目標有著莫大的關係,若是沒有了這些物品,是絕對沒有人能夠完成這項艱難的任務。

        ──『垃圾場』。

        「喔對了!」

        他想起了自己忘了買芳香劑。

 

        案發現場在超高級公寓的好處是,就連垃圾也都很高級。於是再髒也不會髒到臭味薰昏人的程度。而由於垃圾分類處理得很好的緣故,在垃圾堆裡翻翻找找的帝豪心裡充滿了感激。

        ──這下要找出線索物品可是簡單多了。

        他要找的目標只有一種,貼著四零三號房標籤的垃圾袋。

        其實他有想過是否連廚餘也能夠找出未知的線索,但那任務實在是太過艱難,他只好將它留在最後,只不過並不是將它列為最後一項搜索地,而是在所有線索都失效案情走進了迷宮後,再將之列入『考慮範圍』內。

        「四零三四零三……啊!有了。」據說四零三號房的垃圾不多,在他事前向警衛打聽的消息裡,四零三號房的朱立瀅大概一個禮拜才丟一次垃圾,內容量也很少。唯一特別的地方是朱立瀅的習慣似乎和一般日本民眾不同,朱立瀅絕對都是固定在禮拜日、並且可燃與不可燃垃圾一起清出,一般日本人只會在有收垃圾的時間將自家垃圾拿出來,想想也是正常的,畢竟朱立瀅本身就不是日本人,而警衛們也對清出垃圾時間不會有太多的抱怨,只要放的位置正確就好。這區域的收垃圾時間,可燃是在禮拜五以及禮拜一,不可燃則是在禮拜三。

        很幸運的是,現在時間是禮拜一早上,垃圾車現在還沒來,昨晚朱立瀅才剛丟過垃圾而已。

        正當帝豪準備將垃圾袋拆開時,那名年輕警衛便跑了過來。

        「不好意思。」

        「……。」帝豪聽得懂這句,但卻不知道該怎麼回應才好。

        『帝豪他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說。』耳朵裡的微型對講機傳來了希卡的聲音。『剛剛他似乎是想起什麼似的匆匆忙忙地就從警衛室跑出去了,還問了我你在哪,我來不及攔住他人就已經跑走了,但還要走出去找你有點麻煩,所以我索性在對講機上幫你翻譯就好。』

        帝豪拿下了微型對講機按了擴音鍵。

        「有關四零三號房的朱小姐,他這禮拜倒垃圾的時間不太對。」帝豪一邊看著那名年輕警衛,一邊專心聽著希卡替警衛的翻譯。

        「請說。」希卡也用日文替帝豪翻譯。

        「這禮拜朱小姐清出垃圾的時間不是在禮拜日,而是在禮拜五的晚上。」

        「咦?」

        「所以,那包垃圾可能已經在禮拜五時就收走了。」

        「那我手上這包是?」

        「我看看。」年輕警衛低頭看了看那包垃圾。「這包垃圾帶上貼的標籤,乍看之下是四零三號房的標籤沒錯,等我一下。」年輕警衛伸手摸了摸標籤後又說:「這標籤用過了,也就是說,被人撕下來後重新貼上的。」

        「什麼?!」帝豪驚訝,這實在是太複雜了。

        首先,究竟是誰為了什麼重新貼過標籤?

        「會不會是朱小姐自己重新貼過的?例如貼錯之類的。」

        「不對,我們有規定垃圾袋標籤的貼法。」說著,年輕警衛便將垃圾袋轉過一邊去,指著上面的白色框框說道:「就是這裡,我們規定是要貼這裡的。但這垃圾袋上的標籤不只是被撕過,甚至還貼錯了地方,依照規定這可是要罰錢的,即便朱小姐是有錢人家的千金,也絕對不會犯這種錯誤。」

        「那麼,也就是說貼這標籤的人是非本公寓的住戶?」帝豪陷入了重重的疑惑中。

        說完,對講機裡傳來中絢的聲音,內容似乎是要年輕警衛回到警衛室裡,有問題要問他的樣子。年輕警衛向帝豪告辭後,帝豪便趕緊將垃圾袋拆開來。

        以目前來說,能夠將垃圾袋標籤拆換的人是無法特定的,但如果硬是要舉出一個人名來,果然還是從一開始就最有嫌疑的張士洋為可能人選。但又是為了什麼呢?

        帝豪看了看四周,他發現垃圾場的監視器只有面向通往大廳的大門,並沒有直接照影垃圾場本身,也就是說,如果有人用了非通往大廳的那扇門進來垃圾場,那便可以做到這件事情。例如,垃圾車的出入口。

        這也沒辦法責怪監視器的安裝人員啊,誰會在意被丟掉的垃圾如何?頂多就是幾隻野貓把垃圾帶撕破罷了。而且又聽警衛人員說,這裡的垃圾場沒發生過野貓野狗將垃圾袋撕毀的事情,他們也就索性沒有根據這點做改變。

        帝豪將垃圾帶的內容物翻了出來,幾張衛生紙、無法辨識本體的迷樣物體、以及一支丟棄式刮鬍刀。

        看來是男人的房間丟出來的垃圾袋。

        不,下定論還太早了。

        帝豪繼續翻著垃圾袋,接著便找出了一樣重大線索物品。

        ──『寫有名字的字條』。

        上面出現了兩個名字『小瀅』以及『槻雄』。

        「槻雄是誰?」帝豪仔細看了看字條上的內容。

        『小瀅,我還要上班所以先出門了,已經幫你做好了早餐,要趁熱吃喔!槻雄上。』

        小瀅難道是死者朱立瀅?那這名為槻雄的男子又是……?難道朱立瀅不只跟張士洋交往,還跟這位叫作槻雄的男人有關係嗎?如果真是這樣,那案情會簡單不少。也就是說張士洋得知兩人地下情後一怒之下殺害了朱立瀅,但因為太愛她所以將她的頭顱帶走;那麼,這垃圾帶便能解釋成是張士洋的作為。

        不對,如果張士洋真得是犯人,他又何必在垃圾袋上做這麼大的工夫?他就算不做這小伎倆也沒關係的,以目前案情來說他有絕對的不在場證明,更何況,這垃圾袋的錯誤標籤反而讓他產生嫌疑,可說是有害無益。所以,果然是有外人故意嫁禍給他?如果說是嫁禍,那也太過彆扭了點,要嫁禍的話應該是要更直接一點的方式才對,若我沒有到垃圾場查看狀況的話,說實在也不會有人注意到。

        ──看來唯有查出這名叫槻雄的人是誰才有辦法釐清頭緒了。

 

        曾經有位推理小說家說過,身為主角的偵探,對每件事產生懷疑、並且假設然後再進行證明或推翻是必要人格特質。不只琉是如此、帝豪也是。

 

 

        「中絢先生,怎麼了嗎?」年輕警衛氣喘吁吁的跑回了警衛室。

        「張士洋先生是在三天前到這裡過夜的嗎?」

        「不是的,是在禮拜五晚上來的,認真算起來今天算是第三天,說是第三天也沒錯。」

        「原來如此啊,我一直在找禮拜四的監視器畫面,難怪都找不到。」

        「我幫您吧!」說完,年輕警衛代替中絢控制起監視器畫面,很快的,便出現了張士洋走進公寓大門的身影,一樣拖著那只行李箱。

        「您找這時段的畫面要做什麼?」年輕警衛問。

        畫面裡張士洋坐在公寓大廳,當時的他還是第一次來到的訪客,是不能隨意進出的。

        「沒什麼,只是好奇他當天來的狀況罷了。」

        過沒多久,另一面的監視器畫面裡,出現了朱立瀅的身影。他從四零三號房裡走了出來,穿著一身白色連身裙睡衣,似乎是剛洗完澡,批著一頭未乾的長髮。過沒多久後,朱立瀅便到了大廳將張士洋接進了自己的房裡。

        這是他們第一次看見了朱立瀅的臉。

        「嗯……。」中絢沉吟了一聲。

        「有哪裡不對勁嗎?」

        「啊啊──!不知道!」中絢不耐煩的攤在椅子上,一之手托著下巴。「感覺怪怪的,但說不上來,果然單看監視器還是看不太清楚啊!」

        「你總是說感覺感覺的,難怪琉這麼討厭你。」

        「閉嘴希卡,不幫忙找線索就算了還逛網頁。」

        如果說琉跟帝豪是屬於主角類型的偵探,那麼中絢和希卡可能就是反其道而行的角色──擁有超凡的推理能力,但其個性卻與推裡實力成反比,簡單來說就是『很隨興』。尤其是中絢,他對於直覺上的應對,總是很異常的準確,這也是帝豪讓他擔任副社長的原因,因為那正是帝豪所需要的助手類型。當然,他那龐大的家世背景以及財力也是原因之一。

        「唉唷,反正我也想不到有哪裡可以找到線索啊,說不定我這樣隨便上網就能找到跟案情相關的資料也說不定。喔唔!你看你看,這個案件,就在這附近耶,連續犯行的內衣賊,說不定內衣賊就是這個案件的兇手也說不定喔。」

        「內衣賊會有這麼高超的技術嗎?」

        「說不定日本的內衣賊比較高超啊!這種事情誰說得準嘛!唉唷你看這個,這案件也在這附近而已,五天前在荒川下流發現男性無名浮屍,說不定這是連續殺人事件喔!」

        「手法完全不同好嘛!」

        「還是說,那個浮屍才是張士洋?我們現在遇到這個是假的?」

        「……。」中絢不禁對於這個假想感到毛骨悚然。

        「還是說,那個浮屍是犯人,而張士洋發現自己的情人被殺,於是報復?」

        「你神經病啊!那他不就會時光穿梭!」

        「說說而已嘛!」

        「是說老警衛不見了呢,他跑哪去了呢?」

        「喔,跟太彌到樓上去了。」

        「去幹嗎?」

        「別問我,可能是在冒險。反正有都柏文在,太彌不會有事的。」

        「反了吧!」

        「太彌畢竟是個死小孩嘛!比較起來反而是都柏文還比較像在照顧人咧。」

 

        正當兩人聊太彌的話題聊得正開心的時候,微型對講機便傳來了太彌慌張的聲音。

 

 

        幾分鐘前,太彌本來跟著中絢以及希卡來到警衛室。

        當時中絢專心研究著監視器,而希卡則拿出了隨身攜帶的平板電腦開始上網,本來以為跟著他們會有好玩的事情發生的太彌,不禁失望了。

        他摸摸都柏文的頭,現在能陪他玩的也只有這隻杜賓狗了。

        「希卡,我好無聊喔……。」

        「……。」

        「中絢,我好無聊喔!」

        「……怎不牽著都柏文去冒險?還能找到什麼線索也說不定。」

        「可是這棟大樓又不能隨便亂逛。」

        「老先生,你能帶我朋友在這棟大樓裡四處逛逛嗎?那隻狗能夠找出一些我們找不到的線索,這很重要。」希卡眼睛仍然盯著螢幕看,一點也不像是在拜託人的樣子,比較像是在打發。

        但年長的警衛人很好,雖然太彌聽不懂日文,而他也聽不懂中文,整個造成嚴重溝通障礙,卻還是很大方的答應了。

        他向年輕警衛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項後,便拿起了大樓的萬用磁卡。

        「太彌,那警衛叔叔會跟著你,遇到開不了的門交給他就好了。」

        「太好了!」太彌跳了起來,都柏文也跟著站了起來,尾巴搖啊搖的,似乎也很開心的樣子。

        「太彌,要注意別給人家添麻煩喔,你好歹也是個大學畢業生了,別總是像個小毛頭一樣知道嗎?賠錢的話交給中絢沒問題,但道歉的人總是帝豪,你要多多替他著想喔。」希卡雖然這樣叮嚀著,眼睛卻也沒抬起來看他,只是沉迷於自己的世界裡。

        「知道啦希卡!我出發了!Let's go!」

 

        就這樣,太彌幾乎繞完了整棟大樓的每個角落,來到了最頂層的七樓。

        他們沒搭電梯,畢竟是『探險』,搭電梯的話就不夠意思了。

        而意外就發生在年長的警衛打開七樓的逃生門時,都柏文大叫了一聲便衝了出去,在七樓的走廊上奔跑。

        著急的太彌趕緊追了上去,他可不希望都柏文嚇到這裡的居民或是毀壞這裡的任何器物,畢竟走廊上多多少少擺放著高級裝飾物。

        而年長的警衛好不容易追上了太彌以及都柏文時,發現他們停在一間房門前──『七一九號房』。

        都柏文瘋狂地朝著門吼叫,爪子也在門上刮出令人厭惡的聲響。

        「小文!吁吁!別叫了,會吵到其他人!」太彌趕緊摀住都柏文的嘴,而都柏文也識相的閉上了嘴巴,卻持續對著七一九號房的門低吼。

        或許這棟樓可以養寵物是正常的事情,所以剛剛的吼叫聲並沒有吵到其他的鄰居,可能在走廊上多多少少有一些寵物的叫聲在這裡算是常態吧!只要不是持續不斷的吵鬧的話或許都能夠被接受。再說,這麼高級的公寓裡,隔音設備也不會太差。

        太彌正安心沒有吵到別人的同時,也不禁對七一九號房產生了強烈的好奇心。

        他看向了警衛。

        警衛沒說話,因為他不會說中文,說日文太彌也聽不懂。但是,太彌的眼神卻意外的好懂──『求求你幫我開門……。』

        再怎麼說,這也是別人的住居,隨便開啟是不被容許的。

        於是無計可施的太彌只好向其他人求救。

        ──他按下了微型對講機的發話鍵。

        「帝豪!中絢!希卡!琉!快來七樓!」

        沒過多久,便傳來了希卡的回應。

        『怎麼了?聽你慌張的,該不會把人家的花瓶摔破了吧!』

        「才不是咧!總之快上來啦!」

        『好好好,我們現在過去。』

 

 

        「就算你這麼說我也……。」中絢苦惱著。

        「對啊太彌,怎麼能叫中絢用錢收買警衛叔叔呢!」

        「可是希卡!你也知道小文的鼻子絕對不會錯啊!」

        警衛在一旁看著他們三人的爭論,也一度想拋棄一切就這麼幫他們開了門算了,但開了門後遭殃的不只是他們、自己的老飯碗也會保不住。

        「前輩,聽說七一九號房的若本先生有快一個禮拜沒回來了,我們就偷偷打開,然後趁被人發現前關起來不就好了嘛。」

        「臭小子,職業道德!」

        兩名一老一少的警衛也用日文彼此溝通。與其說是溝通,不如說是其中一人扮演著天使的角色,另一人扮演著惡魔的角色才對,因為他們兩人也在心中拉扯著究竟該不該開門。

        「剛剛警衛叔叔不也說了嘛,七一九的人快一個禮拜沒回來了啊!很快啦的!咻一聲就結束了啦!」

        太彌不放棄,他牽著的都柏文也表現出一副想進門的動作。

        都柏文究竟聞到了什麼東西?

        「你們都在這啊!」帝豪在這個時候出現了,他身後跟著多名警員,天城以及小林也在其中。

        「帝豪!七一九房,小文他──」

        「不用說了,我都大概知道狀況。」

        帝豪剛說完,小林便從他身後走出,手上攤開一張看似很正式嚴謹的公文類紙張。

        「請你們打開這扇門,這是搜索令。」

        「呃……哦好的!」年長的警衛手忙腳亂的拿出萬用磁卡,在七一九號房的磁卡機上刷下,門發出嗶嗶兩聲,年長的警衛便轉開了門把。

        「帝豪,你是怎麼弄到搜索令的?」

        或許在這個狀況下,還不能夠直接讓其他人馬上了解到這是帝豪的功勞,但看在希卡及其他三個夏洛克偵探社的人眼裡,帝豪那自信的眼神已經說明了那是他辦到的。

        「因為這個。」帝豪笑咪咪的拿出適才在垃圾場搜出來的小紙條。他仍然不忘帶著手套。

        「這是……」

        「不行!髒髒。」

        中絢正要伸手去摸,就被帝豪制止了。

        「跟個老媽子一樣。」中絢抱怨著。

        「槻雄?」希卡看著小紙條上的署名。

        「嗯,雖然艱深的日語我不懂,但這紙條上的一句話很簡單,我大概能夠了解紙條上對話的兩個人是屬於滿親密的關係。」

        「槻雄不就是七一九號房的主人嗎?」

        太彌站在七一九號門旁邊的名牌,上面寫著若本槻雄。

        「那這紙條上面到底寫什麼?」太彌問。

        這時,進入七一九號房的搜查員已經將現場封鎖完畢,參考物品也歸類了大半,四周都布滿了鑑識人員的工具。但跟案情有直接相關的線索到現在還沒發現。

        『小瀅,我還要上班所以先出門了,已經幫你做好了早餐,要趁熱吃喔!槻雄上。』希卡原封不動翻譯給其他人聽。

        「嗯,我看到後馬上就去找天城先生了,他二話不說便立刻跟上級申請搜索令,而在上級的調查下發現,若本槻雄已經有將近一個禮拜行蹤不明,沒有任何人看見他,包括他的家人也是,所以才特例以這麼少的線索發下搜索令的。雖然在某種意義上來說算是失蹤人口。」

        「意思就是若本槻雄為重要參考人,不,應該說是嫌疑犯是吧。」中絢若有所思。

        「沒錯。雖然還不能確定,但一個禮拜不見行蹤的人,最後的消息是出現在分解女屍的案件裡,不讓人聯想還真是很難。」

        「那你是怎麼知道紙條上的槻雄就是指七一九號房的若本槻雄?」

        「很簡單啊,垃圾袋裡面有他們公司寄來的信封嘛!收件人是這棟公寓的七一九號房若本槻雄。」

        「信封啊,原來如此。」

        「長官,這相片,是從書桌的抽屜裡找到的,跟這本書一起。」

        鑑識人員遞給天城一張照片及一本書。

        「這本書,外面鎖上了精緻的小鎖呢,四位數的。」

        「至於照片,女的可以確定就是朱立瀅,和她房間裡的照片同人,那麼男的應該就是……。」小林猜測著。

        「既不是張士洋,那恐怕是這間房間的主人若本槻雄了。」和小林溝通時,帝豪可以毫不顧慮的用中文。

        一張被害者與失蹤一個禮拜的男士的合照、上鎖的書本,無論如何,對案情來說都是極大的突破。

        「這是在哪個地方找到的?帶我去看看。」

        「是。」

        鑑識人員帶著天城一群人來到剛剛說的那書桌。

        雖然這高級公寓的格局都差不多,但若本槻雄的室內布置顯得格外有格調,就連那書桌也是高級木桌,桌邊的雕紋、木頭切面的年輪紋路、潔淨光亮的表面,是讓普通人看到也會嘆氣的美麗。

        天城看著那被拉開的抽屜,裡面的東西不多,除了幾項類似是若本槻雄的公司的重要資料以外,剩下的都是普通的記事本及一般文具,看來真正與案情有關係的,只有這張照片以及上鎖的書了。

        「我說啊,這若本槻雄跟朱立瀅的感情也太好了,好像情侶。」中絢從照片傳到他手上後便一直盯著看,還一臉若有所思的樣子。「而且這朱立瀅,還真是漂亮,果然有腳踏兩條船的本錢。」

        「剛剛看見屍體你明明還說人家很醜的。」太彌嘟著嘴抱怨。

        「我說啊帝豪,會不會,殺人兇手就是出差回來的若本槻雄?」中絢提出他認為的可能性。

        「出差?」

        「嗯啊,事實上他一個禮拜不見不是消失,可能是去出差,但是偏偏提早回來了,想給朱立瀅一個驚喜,卻撞見了張士洋,一氣之下,就趁張士洋離開時殺了朱立瀅。」

        「不對,根據我們警方的調查,若本槻雄在青森有家室,他現在已經是單身赴任來到東京出差的狀況,不太可能再被臨時調到別的地方去。而且就算真的跟你說的一樣,我也不認為有家室的若本槻雄會為了情婦犯案。」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雙外遇?那也太刺激了。」對中絢來說,的確是一種刺激沒錯。

        「那麼,有沒有可能是反過來的狀況?」希卡的話插了進來。

        「那不可能,張士洋不會是兇手,在時間上他沒有犯案的機會,這點有計程車司機作證人,。」

        「不管怎麼說,警方都必須將若本槻雄列為嫌疑犯並發布通緝找出他的行蹤。」天城嘆了口氣繼續說:「當然,這是在無法聯絡到他的前提下。」

        「那個……如果沒事的話我們先下樓了,雖然是重要事件發生,但我們也不能怠惰警衛的工作。」說完,兩名警衛便離開了七一九號房。

        「長官!」突然一名鑑識人員跑了過來。

        「怎麼了?」

        「我們在浴室天花板找到了重要的線索,想請您看看。」

        「帶路。」

        眾人來到了浴室前,原本以為只有天城能夠進到狹小浴室裡觀察證物於是每個人都自動性地站在門外等待。但目前為止真正認真看過浴室的人也只有還待在四零三號房的琉以及到廁所嘔吐過一次的小林,所以沒人了解高級公寓的浴室是如何高出平凡人的想像。

        「竟然……可以塞的下這麼多人。」太彌牽著都柏文,不禁讚嘆。

        「哼,這程度還算可以啦。」中絢一如往常,雖然也有點驚訝,但也只不過是『沒想到還算及格』這般驚訝而已。

        除了眾人以外,浴室裡還有來來去去好幾名的鑑識人員以及當地警署的警官,這也難怪會讓眾人訝異了。

        「所謂的證物呢?」

        「在這裡,長官。」

        鑑識人員拿給天城的,是一塊木板,而且是塊非常乾淨、紋路漂亮的木板。

        「這是?」

        「是從那塊取下的。」鑑識人員指向天花板上一塊漏洞。看來這塊木板是從那裡取下的。

        「這塊木板怎麼了嗎?」

        「請看。」

        說完,鑑識人員拿出了類似垂直燈管式手電筒的儀器,儀器開關打開後便發出紫色的光芒。這個儀器所有人都認得,是用來檢驗血跡殘留的特殊儀器──紫外線手電筒。

        鑑識人員照著天城手上那塊木板,隨後不知是何人將浴室的燈源關閉後,木板上便發出令人興奮的光芒。

        ──有血跡!

        「做的好!這血跡還能檢驗DNA嗎?」

        「我想應該是可以,我們會盡力!」

        「麻煩你們了。」

        「長官!」這時換成在七一九號房內另外一側的鑑識人員跑了過來。

        「怎麼了!」

        「衣櫥裡,有異樣!」

        天城不假思索的馬上帶領眾人來到了臥房。

        「就是這裡。」

        鑑識人員指向衣櫥的底層,雖然不明顯,但隱隱約約可以看得出灰白色的痕跡。

        「這個是?」

        「是灰塵。」

        「怎麼了嗎?」

        「您看這個地方。」他指向一塊較不清楚的痕跡。「痕跡成一個直角。」

        「也就是說……喔喔喔!幹的好!也就是說有東西被拿走了!而且是方型類的物品!換句話說,這傢伙可能帶著行李箱逃走了!又或是帶著重要物品離開了這裡!」天城興奮得握拳。「原來,兇手可能就藏在同一棟樓裡啊!」

        箱子類、擺在衣櫥裡、在出遠門時會消失本該直覺性想到的是鞋盒之類的物品。但如果在浴室裡發現被擦拭過的血跡,那這狀況就不太一樣了。

 

        案情突如其來的大突破,是眾人所樂見。

        不過就這麼認定若本槻雄為兇手還太早,畢竟這手法,只要是手上握有這棟大樓的萬能磁卡的人都有可能辦到,例如樓下兩名警衛。

        「天城先生。」帝豪趕緊打斷天城興奮的心情。他必須告訴天城才行,犯人的身分沒那麼簡單。

        「帝豪,不必你說。」但帝豪還沒說完,天城已經開口了。「小林,把所有可能將萬能磁卡弄到手的人找出來,列出一份清單給我,並且探查若本槻雄的磁卡使用詳細。今天晚上特搜總部成立前就要,聽到沒!」特搜總部是日本警察辦案時的手法。

        成立一個臨時特搜總部,並由負責部門之高階管理官進行案情偵察指揮。通常臨時總部會由警視廳搜查一課(等同於內政部警政署刑事組)的警員搭配案發地區當地警署警員互相配合組成。

        「是的!主任!」

        「還有,派人帶張士洋過來這裡,首先從他開始。」

        在場的夏洛克四人皆佩服起了日本警方的辦案能力。就在剛才,幾分鐘間鑑識人員便找出了如同偵探小說般的細微線索,使案情有極大的突破;不只如此,負責整個案件的天城巡查部長,其思維及辦案能力也不容小覷。

        看來不能再繼續把他當成糊塗的大叔了。──這是在場的夏洛克四人同一時間的共同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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