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晚
雙手的觸感黏膩噁心,她的身體完全失去了支撐力倒臥在我的胸前。
她張開乾涸蒼白的雙唇,努力地發出一些聲音,但下腹部流血不止使她無法好好發力說話。
「對、對不起……。這是我的……贖、贖罪咳咳、方式……。」
我沒有說話,因為說什麼也來不及了。將她用力地環抱在胸口中,剩下的一分一秒都是珍貴無比的寶藏,下腹部的血液如同倒轉後的沙漏具現化了不斷流失的無形時間。我的背靠在牆上,在她耳邊哼著歌,那是她喜歡的歌,我們一起喜歡的樂團的歌。
「哼──哼哼哼──哼──哼哼──」
她的嘴唇上揚。我的淚水滑落,溶入她亢奮不已的血瀑中。
明明很痛的才對,為什麼還要笑?
「哼哼──哼──哼哼──哼哼哼──」
窗單也染成一片血紅,一時間產生了浸泡在溫泉鄉的錯覺。
明明很痛的才對,為什麼還能哼得出歌?
她的呼吸漸漸微弱直至消失。我的心情漸漸灰暗直至灰滅。
什麼也不剩了。
但,還沒結束。
我將他平穩地躺放在床上,走至廚房拿了一把刨刀,轉身走回臥房。
──我要帶她離開,帶她到天涯海角。
天色漸漸明亮,機票上的時間就快到了,只剩腳的步驟還沒完成。我還想不到通過海關的方式,究竟該怎麼帶她回家才好?
這時門鈴響起,與公寓大門溝通用的對講機發出了亮光。我離開血泉走至了門口,途中小心翼翼不讓一滴血液滴至地板上。
「喂?」
「張先生嗎?這裡是警衛室,有信件寄到四零三號房,能請朱小姐下樓收件嗎?」
「我們正在忙,沒辦法抽身,那郵差還在嗎?」
「嗯,是的他還在。」
「那可以麻煩你代收嗎?之後從門縫下塞進來就好。」
「好的,我知道了。」
「感謝您的幫忙!」
「不客氣。」
我站在門前等待了五分鐘後,看著牛皮紙袋從門縫下滑進屋內。似乎是在血泊中滯留太久了,就連牛皮紙袋也呈現了暗紅色的錯覺。我彎身拾起,拆開信封。
「宮崎徹……?那孩子的父親其實是……逃了十幾年的通緝犯?!」
信上所寫的事實令我震撼,再拆信前那幾個小時間的我,早就以為這世上再也不會有令我心情盪動的因子存在,但一封牛皮紙袋打破了僵持不到幾小時的自以為是。
「所以我……殺錯人了?」
牆上的掛鐘是六點多接近七點。
看來機票得重買了。
我走回臥房中,繼續雙腳部位的分離工作。拿出了行李箱並攤放在床邊,一塊一塊地將她放入返家的旅程中。沒錯,就照著他日記本的末頁所寫上的囑咐,一步一步完成她的交代。
──早知道別聽妳的話把空行李箱帶來了。
清乾淨了身體,牆上掛鐘是八點整。我牽起她的雙手,來到門前,確認了監視錄影器的位置,獻上堪稱人生代表作的精彩演出。
故事還沒結束,這才剛開始。
胸前口袋裡的牛皮紙袋扎實地緊貼身體,我從未感受到如此的踏實,這就是所謂的目標吧?當人擁有了確切的人生目標,之後發生在身邊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語甚至是一花一草都顯得對自己的人生非常有意義般偉大。
目標,騷擾她生活的內衣賊、摧毀她世界的宮崎徹。
故事,由此開始。
And to next sto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