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名字。 君の名は。》(2016)|日
“為了不忘記彼此名字,我們像這樣把它寫下來吧。”
「またお互いの名前を忘れないように,こうして書き下ろしましょう」
無雷影評
《你的名字。》後勁強烈,給了觀眾形形色色亟欲分享給他人的愛情註解,建立在軟科幻劇情之上,卻有著打從心深處回想起的堅定愛情感想。
對我來說,《你的名字。》與其說是一部男主角與女主角相遇並相愛的愛情物語,不如說,這是有史以來最適合單身者們觀賞的作品,他打著一個任何人皆經歷過的幻想,秉持著人人皆擁有的夢:「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我一定會找到你」的愛情憧憬。
住在大都會地區的你,可能曾坐著文湖線捷運看著列車在軌道上輕輕搖晃,想像著那個他或她也許就在軌道的下方無意地經過,而你與他擦肩卻未相逢;甚或是住在鄉間小鎮的你,看著星空突然懷念起從不曾見過面的他或她,你知道那是個善良出色吸引你的人,也是你在某一天會相見的人,一個宛如不存在這城鄉的靈魂,卻活動在你心深處掌管思念的領域。
你不知道那是誰,但你相信當你遇見他/她時,你一定會愛上她/他,他是你未曾擁有的愛情,也是你陷入名為等待的泥沼中,千盼萬盼、也必將來臨的溫暖曙光。
通常我們將它稱為寂寞,有時也稱它為憧憬。
《你的名字。》則認為,那叫做遺忘,「我想你只是忘了他」,忘了,宛如祝英台忘了孟姜女的撕心裂肺,更猶如劉瑞蓮忘了與韋燕春的藍橋會。別怕,這部片跟前世今生毫無關聯,自然不是劇透,我只是想表達,可能我們不是注定孤單一世,只是還未記起你的名。若梁山伯早知孟姜女每朝每日於長城的哭喊,想必杞梁未等祝英台投墓重逢,早已拉她遠走高飛又何必掙扎是否出櫃。
於是《你的名字。》更加鼓勵人們把握一絲絲機會與衝動,別讓稍縱即逝的瞬間流逝於懦弱與自我愛惜的無謂尊嚴;於是《你的名字。》更加給予了孤單的人們繼續期盼的勇氣,相信那個人既在世界上的某個角落,可能於晨光初亮時離天涯之遠,也可會在某個黃昏時分順著紅線牽引來到身邊。
“我們若是相見,絕對能馬上認出對方。你是誰?”
最後題外話,現在如果去日本用「我們好像在哪見過」來搭訕,應該成功率頗高吧我想。
喔對了,句點,真的很重要。
9/10
進階日語教學單元以及⋯小彩蛋?(兩個都雷)
先說,課堂上教古典文的女老師,是新海誠前作《言葉之庭》的女主角雪野百香里老師,又或者該說,是與《言葉之庭》的雪野老師完全相同設定的角色。在作品血統上《言葉之庭》與《你的名字。》並沒有承接關係,所以並不能將兩者世界觀混為一談,但其實也不必分得太明白,因為新海誠曾說過,他希望除了能讓剛認識他作品的觀眾喜歡,也希望能留給一直以來都關注他的觀眾一點小驚喜,於是創造了設定相同的雪野老師,而聲優也是相同的花澤香菜。
若我們將《言葉之庭》與《你的名字。》做比較,會發現其實有不少相似的部分。《言葉之庭》的故事發生地點在新宿站、千馱谷站等以新宿御苑為中心環繞的區域,而《你的名字。》在最終結尾時的感動場面,正好也有以這幾個地區為主要背景設定的場面。當然,這與導演的生活環境和經歷有直接影響。
再以故事設定來看,三葉的兩位好友敕使和沙耶加是完全照搬《言葉之庭》小說第七話的同人物設定,於是相對來說,這兩部作品當然有所連接參照,甚至官方也曾說過,《言葉之庭》的小說可以將兩部電影的中間故事補齊,但卻不能將兩部視為接續的作品。總結就是,兩個雪野老師是同一個人,但就僅止於此,沒有其他延伸議題。還滿像周星馳的角色。
進入主旨。
「黃昏」,たそがれ之意。(tasogare)
雪野老師已為我們講解,但因為時間不夠又加上看字幕的關係,想必大家有聽沒有懂,這裡就以文字版供各位可以用關鍵字搜索並且留存學習。
黃昏的說法有很多種,例如夕暮、夕方、夕燒等等以太陽的樣子做形容的方法,而「誰そ彼」(たそがれ)一詞則來日文古語。
日文是一種容易與外文連結共融的語言,早期他們有自己的言語,於唐朝時期受到中原的漢語影響極深,也因此創造了現今日文的符號模樣,更創造出漢字的文化,一直到現代更因國際化的關係,越來越多的片假名作為外文音譯成為日文不可或缺的語言結構之一。
所以日文也有「黃昏」一詞,以漢語發音(即音讀),同時也有他們日文自己的說法(即訓讀)。
日本古人們即便有漢文的影響,但仍舊保有強大的日文古語文化,而「誰彼」一詞緣由,在於黃昏時視線模糊,常常在稍遠的兩人相遇時第一時間會以詢問對方身份為第一問候語,「 誰そ,彼?」(何人,汝?taso,kare?)正是「誰ですか,あなたは?」(請問是誰呢,你。daredesuka,anatawa?),因為古人會有「甲飽沒?」等等的問候語,以日文來說明大概意思為「早安,出門工作嗎?」或是「晚上好,要回家了嗎?」等等,所以在問候對方之前,若看不清楚對方身份,則會先詢問「誰そ彼」來排除陌生人。
於是「誰彼」一詞被總稱為黃昏之時。
『但是老師,清晨的時候不是也視線不清嗎?』
沒錯,我想各位還記得雪野老師在講解「誰そ彼」的時候,還有提出如「かわたれ」(kawatare),這個就是用在清晨時分。當時古人的用語為「彼は誰」(karewadare),意思是「他是誰」,而當他們要稱呼清晨時分時,就會加入「時」字,變成「彼は誰時」,間接演變成現在的「かわたれ時」(kawataretoki)。
於是我們可以延伸了解,為什麼日本人出門和回家都會說「我出門了」或「我回來了」,因為他們從古時就問習慣了,所以如果沒人問,那自己先答來告知沒察覺自己行蹤的人作為問候視為禮貌。
此外,在講解的過程中雪野老師用了他最愛的日語詩歌總集「萬葉集」作為舉例,有點雷同於中國的「詩經」,作者總是為佚名。在《言葉之庭》中,「萬葉集」的內容常被雪野提起。
以下為「萬葉集」例文:【相聞】五首第二
誰そ彼と われをな問ひそ 九月の 露に濡れつつ 君待つわれそ
誰彼 我莫問 九月 露沾乍 君待吾
釋義:我沒問你的名字(雙關黃昏時),九月時分露水沾濕的你,在等待著我
(大概是這樣吧,如果我沒忘光的話,有錯指正)
「逢魔時」,おうまがとき之意。(oumagatoki)
從古語說起,此句的源頭為「禍々しい時」(不祥之時)(magamagashiitoki),指稱有不吉利的事情發生時,或是將有壞事發生的預感等等,等同「忌々しい」(imaimashii)。
在古時東瀛人(及日本人)認為,西方因太陽西下而將天空烤紅留下一片紅暮,此時稱為「誰そ彼」(即黃昏)。接著代表太陽的最後紅暮漸漸消失,由陰冷的灰藍色一步一步吞食殆盡,便進入「禍時」(まがときmagatoki,即傍晚),因為物體的影子已經蓋著世界的光源,而讓事物難以看清,又再加上當時人們習慣穿著土色的衣服,所以容易在此時被誤認為妖魔鬼怪,也就是所謂的禍々しい時(不祥之時)。也就是說黃昏時趕快回家,路上看到人問一下是誰然後打招呼,傍晚時就要趕快回到家裡,否則會出事情。
而在天空正式進入夜晚的那瞬間,因人們的眼睛還未能適應失去光源的夜色,所以那一瞬間被稱作「大禍時」(おおまがときoomagatoki)。
但就如同「這樣子」變成「醬子」,或「需要」變成「消」,日文古語也常因誤用而有所改變,「大禍時」(おおまがとき)漸漸變成「逢魔時」(おうまがときoumagatoki),其中「大」的おお順應日語的發音習慣演變成為おう,而「ま」音同漢語轉變而來的魔,在意思上也接近的狀況下,漸漸被誤用為魔字。便因此轉變成此發音而成的漢字寫法「逢魔時」。
飛驒地方方言,「かたわれ時」(katawaretoki)
電影的女主故事背景設定在岐阜縣的飛驒(ㄊㄨㄛˊ)地方,雪野老師被學生問及,為什麼他們說的黃昏跟老師教的不同,雪野解釋那是因為飛驒地方的方言,所以跟外地都不一樣。雪野老師答對了一半。或者該說導演故意留下一半的想像空間。
在飛驒地方,對於黃昏的稱呼的確與其他地區不同,他們稱為「がまがどき」(gamagadoki),但單純指黃昏時分難以分辨人臉的意思,未碰觸到「逢魔」的意境。然而電影中故意改為「かたわれ時」,其實是一種雙關語,因為將かたわれ切換成漢字的話,其中一種寫法為「片割れ時」,也就是單邊被切開的意思。
總結的來說,電影中創造出特有的「片割之時」,結合了飛驒地區對於黃昏的不同說法考究,包容一直以來黃昏時期詢問對方名字的意涵,也融入了「逢魔時」妖魔鬼怪現身的延伸意境,預告著男女主角兩人的初次人鬼會面(算鬼吧?),會結束在將對方遺忘的結果下。
有趣吧,在這個部分導演帶入了花澤香菜再現雪野老師,滿足了《言葉之庭》的影迷們,更在此時預告了動人相遇的時分,一幕在手掌上留下「好きだ」(喜歡妳)的感動,結束於糾結的遺忘與心靈空洞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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